龚曙光《日子疯长》新书首发暨文学对话现场。
龚曙光
近日,著名文学评论家、出版家、《潇湘晨报》创办人龚曙光漫忆时光散文集《日子疯长》上市。昨日在深圳举办的新书首发式上,龚曙光与茅盾文学奖、鲁迅文学奖评委、文学评论家张莉以及作家李修文进行了主题为“还乡,带着灵魂上路”的文化对话,并对当代文学作品如何回归进行了深入探讨。
恢复对文学的追求
《日子疯长》是龚曙光远离都市喧嚣、回忆故乡的匠心之作,也是龚曙光放下最熟悉和最贴近的商业领域,回归和注视传统文学的灵魂作品。曾经,龚曙光是一位专业的文学评论家,但近20年来似乎与文学渐行渐远,在这个时间点回归文学,他认为,“这是我一个人的‘文艺复兴’。”
“我复兴不仅仅是复兴到我作为一个文学家的地位,更应该恢复到我对文学的一种理想、理解、追求。”如何定义他的文艺复兴?龚曙光自己作出了回答:是由概念的历史主义,回归具体的人道主义;由虚妄的现代主义,回归诚实的乡愁主义;由拜金的娱乐主义,回归精神的自省主义;由群体的语境主义,回归个人的文本主义。前四个主义是他对当下文坛存在的某些不好的文学现象的概括,后面的四个主义,是他希望回归,希望追求的文学境界。
《日子疯长》的编辑——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、巜当代》杂志主编孔令燕表示,这本书不仅仅是龚曙光一个人的思考,他其实带给我们这一时代的人,许多共同的回忆、心得和思考。
还乡去读懂你的父母
《日子疯长》书名来自龚曙光一字不识的祖母的淳朴感慨:“日子,慌乱仓皇得像一把疯长的稻草!”在他看来,祖母的话,是对二十世纪最精当的描述。在文化对谈的过程中,龚曙光说出了自己对于“还乡”的感受——找点时间去看看你的父母,读懂他们,这比读懂你的领导重要一万倍。
“这既是我最熟的地方,也是我最陌生的地方。最熟,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最深刻;最陌生,是因为我走出来之后,就没有真正专注地看过它一眼,包括我的亲人。”龚曙光说,就在写散文的时候他才发现,他没有认真地去看过这些亲人一眼,也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过母亲是什么人,父亲是什么人,还有我的祖父、姑姑、婶婶、叔叔是什么人。对于龚曙光来说,还乡对于他不仅仅是风景的还乡,不仅仅是地域文化的还乡,更重要的是一种生命脉络,是一种文化体系,去抵近你的出发点。
“归去来”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家所热衷的命题之一。张莉就表示,《日子疯长》这本书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惊喜,因为他的书会让读者感觉到,原来还乡之作还可以这样写。在这样一个非黑即白的书写故乡的语境里面,龚曙光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,让我们了解中国的乡土远比我们理解的更深刻、更复杂。
用淡笔写深情
翻开《日子疯长》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行文的克制。“其实我是有能力把文字弄得很花哨的,那为什么现在写这些故事会这么朴素,朴素到能用甲字绝不用乙字,能不多一字绝对不加一字?因为朴素中所泛出的这种光华才是美学意义上的光华。”龚曙光说。
张莉十分赞赏龚曙光行文的朴素,她说,用平白的语言表达,这也是写作里面特别重要的境界,就是文质相称。中国真正好的写作是“用淡笔写深情”,这是非常高的境界。
“龚老师的很多作品里,都有一个永远怀着挚诚之心的少年形象。”李修文十分喜爱龚曙光书中的《少年农事》篇章,当错落有致的语感开始的时候,那是层峦叠嶂,但是里面又夹杂着很多俚语,质朴却充满赤诚之心,似乎自己对照到少年时候的那种雾气茫茫,“我所有的文字都得到了复活。”
还文学灵魂之乡
张莉在看《日子疯长》的时候,觉得特别宝贵的一点是,龚曙光懂得人事,懂得人生。张莉认为,其实要看乡土散文作品,非常大的就是伦理观,乡土的伦理怎么去认取,这其实是判断一个作家的深度,他理解世界的方式。一个好的散文家,一定是要懂得这个世界的人,他一定要走过千山万水,看遍人事风景,然后再写作。
虽然《日子疯长》写的绝大多数是故乡人事,但龚曙光同时也在问着自己,未来去写,还会写这些吗?“肯定不会,接下来的散文集写到了国外,是一个中国人对全世界的认识。”但是“还乡”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一个永恒的主题,是一个永远的灵魂。
龚曙光的“还乡”是还文学之乡,是还文学灵魂之乡。他认为,现在很多作家的作品没有跟灵魂之根相接,它是虚妄的,它就像一只很好的风筝。他宁愿欣赏一片即将归根的落叶,而不去欣赏一只无根的风筝。“哪怕是我现在写的海外的东西,其实心里面的情结,还是一种非常乡愿的东西,还是一种本土牵扯的东西。”
专访
龚曙光:追求“有趣”生活的
“非职业”作家
作为《潇湘晨报》的创办人,龚曙光曾经创造“南潇湘,北京华”的报业传奇。作为中南传媒的掌舵者,他和他的团队一起推进了中南传媒的上市,打造了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出版集团,获得“中国出版政府奖”“全国文化体制改革先进个人”“2011年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”等多个荣誉。今天,他又以新锐作家的身份,站在了大众的面前。在新书发布会结束后,晶报记者对龚曙光进行了专访。
喜欢非职业化的写作
笔名“毛子”的龚曙光,2013年起,就陆续在商务印书馆、三联书店等出版专著,并在《十月》《当代》《人民文学》《花城》等期刊发表作品逾50万字。拥有着媒体人、出版家、评论家、作家等多种身份的他却称,写作是他的一个爱好,是一个非职业化行为。
“为了吃饭去写作的话压力太大,在吃饭之外把写作作为一个追求,作为一个个人的寄托,作为一个个人跟社会交流的媒介,这样会更纯粹一些。”龚曙光称,自己喜欢非职业化的写作,它可以满足个人的一部分需求,能够平衡个人的灵魂,让他感到愉悦。
回忆起自己这本书的创作过程,龚曙光就说,“写得顺的时候像漫步,难的时候像登山,狂妄的时候像跑步,很沮丧的时候觉得‘蹉跎’。”正因为喜欢写作,所以才会忽略了它痛苦还是幸福。
追求“有趣”的生活
生活中,龚曙光习惯用毛笔书写文章,在他看来,用电脑打出来的字,都是千篇一律的,但是每个人在不同时刻写下的字,却各有趣味。他,始终在追求“有趣”的生活。
龚曙光所追求的“有趣”,首先来自于一定的文化积淀。“为什么喝茶是有趣的,那是因为茶所蕴含的文化源远流长,它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,已经构成了生命的一部分,可以唤醒你的生命记忆。”其次,龚曙光认为“有趣”应该是温暖的。他说,钢结构的房子是无趣的,农民土房子是有趣的,因为它在物质符号上更温暖,温暖才能唤起温馨,温馨才能唤起温情。龚曙光认为的“有趣”最后一点,是要有一定技术含量的,更多的是一种手艺,比如烹调、茶道、插花、写字,“打字是无趣的,写字是有趣的,每个人都会打字,而写出来的字,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,所以你不能彰显个性,就无趣。人是因为有个性而有趣。”
真正的作家离不开乡土
“一个真正的作家,谁离开了乡土?”《日子疯长》,是龚曙光对父母及其亲人的第一次庄重而深情的凝望,第一次专注而严苛的审视,那也是对他人生起源的凝望和审视。著名作家余秋雨在读后就说道,“龚曙光先生用质朴的笔调写出来了一个质朴的家乡、质朴的童年,满纸厚味,让人舍不得快读。”
在龚曙光看来,每一个有乡土生活的作家,他写作的第一选择必然是乡土,因为那是他生命的根,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生命中,去跟文学对撞。你有什么生活,就写什么生活,乡土生活对于作家来讲,肯定是最重要的生活。其实,乡愁的文化精神、乡土的美学精神,和作家是不是要写乡土生活没有直接关系,“并不是只有写了农村的花、草、田野、粮食,才叫写了乡土,乡土是一种情怀,是一种情绪,是一种审美。”
本版采写:晶报记者 林菲 实习生 刘天恩
本版摄影:晶报记者 高雷